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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亮:写作者应有大胸怀 不是只关照一时一地

导读:

  葛亮:南北望家国

  作家葛亮生于1970年代末,他的祖父是中国著名书画家葛康俞,太舅公是陈

  葛亮:南北望家国

  作家葛亮生于1970年代末,他的祖父是中国著名书画家葛康俞,太舅公是陈独秀,奉系军阀褚玉璞是他外分的姨父,邓稼先是他的表叔公,某种程度上,他的家族史甚至可以串起中国现当代史的重要线索,或许正因此,他的作品中总有一种当下作家少见的雄浑与历史感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李行

  葛亮去越南旅行,在一座寺庙里看到一段难忘的画面。一位青年,脸上带妆,头梳发髻,身着长袍。他合眼念词,带着哭腔。稍许,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突然好像打了一个寒战,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面前一个年轻女人开始与他对话。说话间,女人竟开始啜泣。青年随后恢复平静,不再言语。

  当时,葛亮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仪式,只觉表演性极强。他上前与青年攀谈,青年告诉他这是“问米”,岭南一带的招灵仪式。刚才问米的年轻女人是黑道中人的遗孀,青年所做的不过是背后有人托付于他,只是借他之口,叫女人安心。

  后来,这段故事成了葛亮短篇小说《问米》的素材,小说中青年阿让是越南流浪的通灵师,专解人间苦难。类似的故事还有被戴绿帽子的钢琴教师密谋报复社会;冤死的知青魂灵附着人身回村报仇;变性人用鹌鹑试验药物的奇情故事。

  七个受命运试探的人组成了这部最新出版的短篇小说集《问米》。在不同职业人物主角的外衣下,葛亮所关注的,还是他一以贯之的主题:人之常情。

  正如他在关于南京历史的长篇小说《朱雀》中,写了一个叫作泰勒的美国间谍,西方男人的性启蒙也可以来自《金瓶梅》,听女主人公唱《月满西楼》也会心底潸然。另一部让葛亮声名大震的长篇小说《北鸢》虽然描写的是历史中的大人物,但也是从家庭史的角度来写,他写石玉璞(原型为奉系军阀褚玉璞,葛亮外公的姨父),并不是写与张学良、张宗昌并称奉鲁直三英的枭雄模样,也不是《秋海棠》里边将其标签化的恶霸土匪,而是写其作为一家之主的日常生活,写其人皆有之的担忧与顾虑。也正是这种深入历史背面和人物内心肌理的写作方式,让人们记住了葛亮。

  南北书

  葛亮至今出了两本长篇小说《朱雀》和《北鸢》,《朱雀》叙述的是南京城及生活在这里的几代人的沧海桑田、风云变迁,《北鸢》是写了一个虚构的北方城市“襄城”。他将之统称为“南北书”。

  葛亮生长在南京鼓楼一带,是今天南京较核心的部分,还留有旧都气质。朱雀门是南京的地标之一,代表南京的正南方。早在东晋,南京秦淮河的二十四桥中,朱雀桥是最为华丽和宏大的。朱雀是一个昔日胜景的象征,给南京这座城市带来了更多“旧”的气息。也正因为曾经过太多沧海桑田,在南京,野心与怅惘、巧合与错失层层积淀,早已经化为寻常百姓家的集体经验了。

  《朱雀》中写到的西市、东市,到现在也是如此。西市就是一个卖古玩的地方,许多东西都是假古董。那些仿古的店铺,虽是黛瓦粉墙,但也造得粗陋。如果一座古都要开发旅游资源,似乎不该弄成这个样子,但好像南京人就很无所谓。家庭主妇就在城墙上晾衣服、晒中药、白菜。葛亮生活的科研所大院里住的都是知识分子,到了冬天,照样把大白菜晾一院子,并不会刻意要保持所谓整齐。这就是过日子。

  一直留在葛亮印象中的是位于汉口路的南京大学的生物楼。葛亮小时候常跟小伙伴一起去探险,进去就能看到各式动物标本,以及未成形或者畸形的胎儿,甚至有的就随随便便放在过道里,这让葛亮认为南京人的骨子里,“无可无不可”。

  因为小说涉及城市的文化坐标。有人真就按《朱雀》里的坐标去游历南京。“想想蛮有趣的,这是让我感怀的事情。”葛亮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除了文化坐标外,食物也是他写南京重要的一笔。葛亮在书中曾写过一段关于汪精卫的故事。汪刚来南京,钟情于美人肝,这道菜的食材是鸭子的胰脏,非常小,一鸭一胰,所以做一盘美人肝,要40只鸭子,在当时很不易得。汪精卫常拿它做夜宵,到晚上,就用荣宝斋小笺自书:汪公馆点菜,军警一律放行。

  南京有意思的地方就是政治、历史跟日常元素经常交织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葛亮喜欢写这座城市的原因,它没有那么肃穆,很多枝蔓非常有趣。

  《朱雀》写了许多民间场景和人物,作为作家,葛亮觉得自己不可能真的为民间代言,但他相信,有责任去帮助他们说出那个时代的心事。“我想讲一个宿命的故事。但如果让我讲《朱雀》里谁是主角——我想说,城市才是。”葛亮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在《朱雀》里,他用一家三代串联历史,来表达南京。而到了《北鸢》里的襄城,这个虚构出来的城市成为葛亮对于北方城市文化的一种综合。

  《北鸢》在讲述卢、冯两家日常生活及主人公命运遭际的同时,常会随情即景,畅谈一番民国人事风物,将人物置于宏大的时代格局中进行审视。描写内容大至政经地理、城乡样貌,小至烹调、书画、服饰、曲艺,包罗万象,被称为一幅“民国清明上河图”。

  “因为我觉得无论中国的文化还是历史,南北之间是一个很重要的命题,两边的文化气息是完全不同的,我们中国人谈起来北望家国,从来不会往南望,因为北方一直以来都是所谓的地理政治甚至于文化的中心。所以后来出现了民国时期海派文学,一开始那是个贬称,所谓的京海之争,那个海派实际上是一个被贬抑的对象。但其实南方文化也相当的丰富,吴文化、江南文化、岭南文化,甚至西南文化,各有它不同的归属。北方文化非常大一统,到了南方,因为它没有一些所谓的政治格局的约束,变得更加开放。《北鸢》从读者的意义来说也可以和《朱雀》进行这种所谓的对读。所谓先秦儒家,出中原齐鲁,老庄出南方楚地,这就是两种不同的文化品性。”葛亮说。

  历史“在场者”

  中国近代史充满动荡与残酷,在为《朱雀》做资料收集的阶段,触碰到的真相让葛亮饱受折磨。尤其是“南京大屠杀”的部分,看了许多资料,夜晚常常做同一个噩梦,梦中只有一张毫无表情、闭着眼睛的脸。书中这部分其实着墨不多,但完成小说后,葛亮调整了相当长时间,才能从这种情绪中抽离。“写完那一段,我很能够理解和体会为什么张纯如写完了‘The Rape of Nanking’《南京大屠杀》之后走上了不归路。”他说。

  写《朱雀》时,葛亮跟一个年长的前辈作家对谈。葛亮认为前辈们更多是历史的在场者,是以己之身的经验还原历史,而70后作家更多的是依赖所谓的文学想象去建构历史。史料可以作为砖瓦,但毕竟还是不一样的,70后本身对于那个时代的把握,还是很难与自己的经验叠合。

  但到了写《北鸢》时,他有所调整。开始要求自己能成为那个时代的“在场者”,和那个时代及那个时代的亲历者直接对话。

  1978年出生的葛亮,生于文人世家,祖父是中国著名书画家葛康俞,太舅公是陈独秀,奉系军阀褚玉璞是他外公的姨父,邓稼先是他的表叔公。某种程度上说,这个家族勾连起了中国近现代史。

  当时,葛亮祖父的作品《据几曾看》的编辑希望葛亮以“有温度”的视角表现这些祖辈人物,通过祖辈的生活经历投射近现代文化史上知识分子的生存状况,类似陈寅恪女儿们写的《也同欢乐也同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