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拖着疲惫的身子,提着大袋小袋匆匆往家赶。因为台风“南玛都”的影响,连续几天都是阴雨天气,路上行人不多。离得有段距离的后面有个男人在叫,听不清说什么,也不知是对谁,没去在意,径直往前走。片刻,那男人追上来,才知是我吊手指上的一个小包掉了,钱倒是没多少,可有一大串的钥匙,若丢了得全部重换过可就麻烦了。
这样的一个秋雨绵绵本是让人郁闷的傍晚,却因了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我的心情一下变得晴朗亮丽了起来。
一些陌生人就这样在不经意中给了我们感动。
我们也总是那么容易被感动,只要一个小小的善举,就可以柔软我们的内心,只要一些细微的小事,就可以让我们产生幸福感。只要是——你快进电梯时,看到有人按着“开”字键在等你;你过推拉门时,走前面的那个人用手顶着让你先过;堵车时,有人谦和地退一步,微笑着示意你先走;骑车时,有人对着你喊,善意地提醒你脚撑忘了支起……
人生旅程,这一路走来,也收获了太多来自陌生人的感动,尽管有些于当事人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或转身即忘,然,于我却是清晰的记忆,每每想起心里仍感觉温润柔软,让我不管经历过多少虚伪和欺诈,仍相信这世间还是好人更多。
大概是在十一二岁时,一次去粮店买面粉。那时粮店似乎都是这样,排着队等在柜台外面,等里面营业员称好倒进一个滑道,外面的人用自带的袋子套在道口接着。那天装袋后才知我的袋子竟是破了一个角的,手足无措地看着面粉从那不小的破口处一直漏出来,我当时应该是急得快哭了的。而那时粮店和百货算是挺吃香的行业,营业员的脸是都是俗称的“公家脸”,多是冷漠、凶巴巴、恶狠狠的。可那天遇上的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停下手边的事,从柜台里走出来,先将面粉倒向一边,找出一根细绳子将破了的那个角打了一个结,再重新帮我装好。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我却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那个当年的小伙一定不会想到,他的举手之劳,会在一个小女孩的记忆中留存了那么多年。也因为他,我会尽可能地给遇上的孩子多一些温情,多一些善意的笑容。
在外地读书时,一次暑假回来的列车上,中暑发烧,幸好得到两个萍水相逢的扬州人的帮助和照顾,对于他们,我早已没有了印象,只记得是两个长得挺魁梧的中年人。可是,因为他们,让我对扬州——那个我从不曾到过的地方产生了好感,也认定那地方的男人一定儒雅敦厚,一定好人居多。
也曾在一次从泉州经厦门转车时,因为中途堵车,到达车站时已快到开车时间,去售票口排队买票定是来不及了。就急着直接往检票口冲,想碰运气看能不能让我上车补票。毫无疑问地被拦下。一个急得满脸通红的女孩,语无伦次地哀求着面无表情的检票员,想来是这场景引起了一个应是车站领导的注意,他走过来问清情况后交待放行,并交给我一张手写的条子,让我去找车长先让上车再补票。
刚参加工作时,从家里到上班的乡镇都得乘公共汽车。有次,旁边坐一猥琐男,有意地将身子贴过来,不安分的手更是借助提包的掩护,装着无意地碰触,又将骚扰处理得极为巧妙。我在尴尬中退到几乎与窗户贴着,正无计可施时,过道那一边的一个男子过来对我说:“我们换个位子”。
刚开店第一次去进货时,之前从没接触过这一行,与陪同的一个女伴在偌大的商场里茫然无措,又没有方向感,在转来转去后甚至弄不清出口,后来,找到一看上去慈眉善目也是进货的中年妇女,不好意思地说出“大姐,我们可以跟在你后面走么?”,结果,那个大姐热心地带着我们走,并教了我们很多东西,提醒了我很多必须注意的地方。那些经验,对于当时新手的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前两年,带女儿去福州玩,一次坐公交车时,正值下班高峰期,非常挤。在车子的摇摇晃晃中扶着女儿,坐面前的一个清秀的短发女孩站起来说:“你与小妹妹挤挤坐吧。”我一向不喜欢麻烦人,且当时女儿也已八岁,因而我说:“谢谢你,不用了。”她说:“我下一站就到了,这么多人,我先挤门口去”,然后就往外挤出去了。可是,等我们到站时,我却在下车的时候吃惊地看到她仍挤在门边站着。那一刻,我真有着说不出的感动。经过她身边时,我再次真诚而郑重地对她说了:“谢谢!”——为这份难得的温情和体恤,原来,还有一种做好事叫不给对方有过意不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