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麦浪黄千里,又是满园瓜熟时。
一进入7月,在我居住的大院附近的一条街道,每天都挤满了附近农村来的农用车,车上清一色装满用蒿草覆盖的香瓜。香瓜的种类不同,外观也不同。就外皮看,有黄皮绿纹的、有绿皮黄纹的、还有黄皮白纹的。无论样子怎样,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甜。每到夕霞如火的傍晚,四外的瓜贩子们就聚集在这里,和瓜农们讨价还价,待价格商定,瓜农们一声爽快地:装!一袋袋香瓜经过秤量,就装到瓜贩子的车上,然后陆续消逝在夜色中。为了卖掉车上的香瓜,无论昼夜晨昏,阴晴风雨,瓜农们往往就在车厢旁的道牙子上铺一块塑料布或麻袋,这里就成了他们的临时住所,夜深了就席地而眠,真可谓风餐露宿,其甘苦只有自家知,不为外人晓也。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家却是“近瓜楼台先闻香”。每到更深人静的午夜,阵阵瓜香伴着徐徐吹拂的晚风,透窗而入,断断续续、若糖似蜜,沁人肺腑,不绝如缕。连梦境都宛如浸泡在蜜汁般的清风里,真是令人陶醉。
由于“地利”,每天晚饭后,我都会借散步的机会,漫步瓜车阵,遇到价格合适的香瓜买上3、5斤,回家一饱口福。一个晚霞如画的黄昏,我来到人群熙攘的瓜车前。这家瓜主是个40多岁的中年汉子,中等身材,手脚麻利,粗壮的手臂被阳光晒得黝黑,朴实的脸上带着谦和的微笑。上身穿着一条汗湿的红背心。他站在地上招呼来往的顾客,车厢里坐着他的妻子和一个年纪在15、6岁,梳着长辫子的女儿。看见我的到来,他热情地招呼道:买点瓜吧大哥,这瓜个保个甜。说着拣起一个用拳头敲开,然后递给我,不信你闻闻。我接过来一看,黄皮粉瓤的香瓜,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令人垂涎。我问:这是哪的香瓜?吉林的。他回答道。我说路很远吧?他回答道:要走6个小时那。我又问:这瓜的品种叫?“甜到家!”他脱口而出。甜到家?我调侃道:不是王婆卖瓜吧?他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我这句歇后语的含义,立即笑笑说,不忽悠你,大哥,你回去吃吃就知道了。车上的女孩也接着说:叔叔,我家的瓜就是好吃,如不甜我们保退。我说谢谢你,小姑娘,就冲着你这句话,这瓜我买定了。我拣了大约6斤瓜,上过秤后将买瓜钱递给收钱的小女孩。我问,放假了?女孩儿甜甜地一笑说是的,我们放到8月中旬,正好利用暑假帮父母干点活,一来可以减轻父母的负担,二来可以感受一下大城市。哈尔滨的夜色真美啊!我又说,晚上在那里过夜?女孩说:我们就在路旁。我说蚊子多吗?女孩答道:比我们农村少多了!回到家,我急切地将瓜洗净后,尽情地吃起来,果然如瓜农所说,个保个甜,我和妻子美美地品尝了一顿瓜宴。
由于尝到了“甜头”,几乎每个晚上我都要去香瓜市场转转,回来时再提回来一兜香瓜,香瓜几乎成了我和妻子这段时间的“主食”。去的次数多了,不但品尝了美味,也长了见识,知道香瓜的品种不仅有甜到家、还有奇甜一号、甜宝、甜心,不知是巧合还是瓜种的培植者有意为之,这里出售的香瓜瓜名几乎都冠一甜字。一天,我又走到前几天买瓜的那个瓜车旁,瓜农大概也认出了我,亲切地打招呼道:吃晚饭了大哥?吃完了。你们吃了吗?还没那。看他一家不忙,我就和他们搭讪起来。交谈间,我忽然想起瓜的名字就问:怎么瓜的名字都有个甜字?那汉子不假思索地说因为我们的瓜甜呗。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其实瓜的名字也反映了我们农村的新生活。接着他告诉我,他姓孙,家共有兄弟五人,改革开放前,由于农村生产沿袭传统的大帮轰,力没少出,汗没少流,劲没少使,可只出工不见钱,家里穷的在全村出名。大哥、二哥连媳妇娶不上。这还不说,那时乡里交通十分闭塞,出行不便,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年迈的父亲在家扒苞米棒子,突然胃部剧痛瘫倒在床,一家人心急如焚,唯恐出现意外,由于缺少交通工具,等找到一辆小四轮将父亲送到40里外的县医院时,父亲的胃已经穿孔,险些送了命。一想起这些还有些后怕那。实行土地承包以后,农民们焕发了前所未有的干劲,腰包也渐渐鼓了起来。家里不但盖起了砖瓦房,兄弟五个还陆续成了家,生活就象芝麻开花——节节高。自己这些年和妻子经过不懈的努力,小日子过的很滋润,不但有了积蓄,还买上了农用车。说到这,他自豪地说:“我父亲在农村活了一辈子,都没有来过哈尔滨,而我这几年每年都来美丽的哈尔滨卖香瓜。生活变化这样大,你说咱农民的心里能不甜吗?”他还告诉我,读初中的女儿很懂事,学习勤奋,成绩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这次参加县里组织的中考成绩也不错,估计上县重点中学没问题。我说你很有福气啊,养了个好女儿。他憨厚地一笑,咱没多少文化,但到孩子这一辈没文化咋行?当父母的就是再苦再累也要把孩子培养出来,要建设新农村没有文化不就成了一句空话!听了他的叙述,我暗暗点头,然后买了一袋香瓜,和他告了别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