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的香味尚未从唇边散去,友给送来一盆景____黄韭。恰除夕前后是第一茬长成之时,感激之余,闲暇添了些许乐趣,浇浇水,拨弄一下叶子,任那抹翠色在指尖流成淡淡的嫩绿,就这样,每日爱抚着,看它长高,不知觉年也随着这片生机近了,更近了……
记不起何时起,忙碌压力把过年的感觉冲击成了麻木, 又不知何时开始,年的味道淡了,对年的那份热情也倦怠了,就这样机器似的清理着、打扫着,怀着几许失落疲惫地坐在岁末的流里,空洞的望着冷冷的天,好在,那缕透过玻璃窗的明媚,让浸了温暖的思绪飞出很远,回忆还是会让嘴角上弯,熨贴心扉的却还是那抹不去的童年……
那烂熟于心歌谣你还记得吗?
“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 日,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炖牛 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 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晚上熬 一宿,大年初扭一扭。”
听,窗外串串鞭炮声此起彼伏,哦,原来是小年了。
“二十三,糖瓜儿粘,”是祭灶的日子了,记起,娘一大早便准备供品,糖瓜儿,果子,苹果……据说这一天 ,灶王爷都要上天报告一家人的善恶,让玉皇大帝赏罚,糖瓜儿涂在灶王爷的嘴上 ,这样他就不能在玉帝面前说坏话了。现在想来,很是可笑,迷信归迷信,祈福平安的愿望却是美好的。终于盼来擦黑,眼巴巴地盯着娘点香焚纸,嘴里念叨着每年都不变的祈词:“上天言好事,下届报平安……”虔诚地磕完仨儿头,我们就跑过去把贡品抢个精光,那吃嘴里“咯蹦”脆的糖瓜儿,粘得牙都张不开了。
小时,年就是这黏黏的甜……
等自己成了家,才真正懂得奶奶常常念叨的那句话:“再大胆的媳妇也不敢过大年二十三……”总不理解,为何偏就把规矩专用于媳妇?其实,细琢磨,这里边包含了太多对远在他乡亲人的思念,盼着小年那天都能还家团圆。
别以忙碌为借口,记着,家的窗口,永远有一缕殷切期盼你归来的目光……
长大了,年就是沿着爸妈牵挂的思线回家……
“二十四,扫房子”,一大早,娘把全家都从被窝里催起来,该搬地搬,该晒地晒,该丢的丢,在那根绑着笤帚的长长的杆子不知疲倦地挥动中,屋里角角落落, 旮旮旯旯被“除陈一新,”娘却变成了“灰”人,看着干干净净的屋子,娘锤着酸痛的背,笑了。
那时,年就是娘唇边灰涂涂得灿烂……
请个保洁,享受之余,缺少了几多过程中的快乐?
“ 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炖牛肉,二十七,宰公鸡”辛苦一年把所有的祝福都积攒在年货上了,“吉庆有余”“富贵平安”幸福在炸蒸炖炒中弥漫满院。供奉神家必是第一位,尽管馋虫虫在肚子中疯狂蠕动着,谁也不敢轻易去冒犯神灵的,把口水咽下,巴望着除夕,快些来吧。
小时,年便是这香味诱惑下的三尺垂涎……
“嘭”的一声,随着胡同里传来阵阵欢呼,耶,嘭爆米花的来了!
飞快地挖满一茶缸子玉米粒,要上五毛钱,一溜烟地跑着去排队等候,孩子们聚一起是少不了打闹的,眼睛却盯着那炉火,轮到谁就会兴奋地去守着,听风箱呼呼响,被火苗映红的笑脸写满了期待,眼睛盯着那黑乎乎的东西出神,随着那炳上的表儿飞转,等那鼓肚肚被烧得通红了,“嘭”的一声巨响,烟雾在浓郁的玉米香气中升腾,那金黄的粒粒就在脏兮兮的编织袋里开成一朵朵甜甜的白花花了,总是想不出,这神秘的小导弹似的铁家伙莫非是魔术师,怎地就可以如此神奇呢?
那时,年就是这一粒粒含在嘴边的醇甜……
奶油爆米花,纵使你口味再美,却永远寻不到那绕舌的暖,也找不回逝去的童年……
“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最喜围着妈妈的忙碌转悠,把个小脸整的抹满面粉,学着娘的样子做着自己喜欢的,捏个小兔兔,捣鼓个大公鸡,娘总是笑眯眯地鼓励。
拉风箱,添柴火,看着炊烟蒸气把妈妈笼罩成朦胧,那五花八门的馒随着诱人的香味出锅了,花卷、枣花儿、枣山儿、糖包、黏窝窝,菜团子,包子,还有我的杰作……
那时, 年就是那炊烟缭绕中溢满舌尖的独特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