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如金子般,透过玻璃窗缓缓地靠过来。停落在我身上时,心情也一起跟着温暖起来。迎着阳光望向窗外,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那么多日的雨雪,终于被挡在了天外。对面房顶上的那层薄雪不久便可以消失殆尽了吧?路边的积雪再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出行了吧?
在冬天,我是多么盼望阳光啊!那么多的时候,我都在期盼某个洒满阳光的周末,可以走在洒满阳光的山坡上;可以按下快门,定格余晖撒满枯草的萧索镜头;可以坐在洒满阳光的阳台上听歌,喝茶,读书,聊天……阳光却有意避开似的,迟迟不来,等来一场又一场雨,一场又一场雪。
今日见到,分外欢喜,如久违的情人多看一眼都是满足。拉开窗帘,让阳光进来得更充足些,然后伸出我的双手置于阳光下,不停地烘,不停地晒。
不多久,我的脸颊微微发烫,十指温暖。再望向窗外时,突然发现对面屋顶上的积雪已然杳无踪迹,红色的琉璃瓦亮亮地直晃我的眼。
竟然,有些不舍。冬天是不应该少了雪的。
前些日,当我静静地站在茫茫的白雪中央,满天飞舞的白色花朵亲热地将我拥抱,直到我的发梢,我的额头,我的衣襟落满了白。好一会儿,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站着,放眼眺望一再延展的洁白,突然特别快乐,还有满怀的激动。一望,再望,我所望见的竟然都是我落满欢笑的童年。
儿时的天空总是多雪。每逢冬天雪便来了,毫无计划似的一场接一场地下,有时刚好铺白地面,有时没过膝盖。儿时的我们总是特别喜欢雪,因为喜爱也就多了无尽的快乐。当屋后那条斜斜的小路铺满了厚厚的雪,我们姐妹仨便带了哥哥亲手做的小木车站在了斜坡的上端。(严格说来,那东西不能叫车,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将几根木头横着竖着钉在一块,勉强规矩成一个方形的木架。)我盘腿坐上了小木车,哥哥在前面用一根绳子拉着,慌乱和惊叫中快速滑到了坡底,那种刺激和速度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偶尔失控,哥哥只管拉了绳子一路狂奔,待回头时,才发现我四脚朝天地掉在了半路。我的一脸痛苦,哥哥的茫然失措,妹妹的捧腹大笑,揉合成冬日雪地中最漂亮的表情。
或者,集中全村孩子尽情打一场雪仗。那是一场雪中的激战。那种忘情和投入,奋不顾身以及忘乎所以,也只有在那时候才有了吧。雪仗的精彩总是以全体参战队员狼狈不堪和筋疲力尽而画上圆满的句号。全身湿透,身上渗出的汗水与外面融化的雪水亲密地融合在一起;头发一缕又一缕地耷拉着,发梢不断落下一颗又一颗或汗或水的液体;棉鞋笨重得铁铸一般,一倒就能倒出水来。这样的时候,我是不敢回家的,偷偷地躲到外婆家,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烤干了,再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妈妈面前……
又阴又冷的日子,我一直一直地期盼着阳光,甚至计划好了某些精彩的节目。坐拥阳光,我却不断地想念那片洁白。站在雪地里,我又怀想那些逝去了的美好时光。我这是怎么了?
还是我们都这样?没有的时候想拥有,拥有了又忘了珍惜;或者城外的人想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